裴青打开囚室的时候，苏合熏立马就把目光投了过来，微微下沉，落在他包扎好的手上。
“我记住了。”
裴青似乎并不生气，只是静静的看着她。
正当苏合熏以为他要撕破脸皮的时候，裴青只是朝着门外喊了一声。
“来人。”
“裴大人。”一个侍卫拉开门走进来。
“给她换身好看的衣服，然后押到金风酒楼去。”
“裴大人...这不符合规矩。”
“没事，柳含烟问起来，就说是我让你做的。”
侍卫想了想裴大人和首座的关系，也不再坚持，点头应下。
“对了，这姑娘我都还没碰过。”
裴青拍拍他的肩膀：“你自己心里有点数，找两个小丫鬟给她换衣服，不准偷看。”
金风酒楼就在淮河边，堂中还有戏子唱戏，环境极好附近有风吹来，整条大街都是热火朝天的感觉，舞龙舞狮，各个摊贩的火炉中升腾起来的热气，人群来往，各种喧闹的声音络绎不绝，朱雀大街的那头，一条黄龙随着锣鼓锵锵锵锵的声音飞舞而来。
裴青换了一身便服，没有声张的上了二楼，守在门口的一个胖子立马迎了过来。
“头儿。”
“查到什么没有？”
“就只有一个地址，渝州那边的。”
吴胖子挠挠头：“应该是她去做桩子之前的住址，之后她的消息就完完全全消失了。”
裴青想了想：“我们在渝州的探子去查过了吗？”
“去过了，家中人，父母和一个弟弟，都已经被接走了。”
“动作挺快。”裴青笑了笑。
“头儿，接下来怎么办？”
吴胖子额头冒出一滴冷汗：“真卡在这里的话，首座会砍人的，你是没什么事，我们都要头颅落地啊！”
“叫一个熟知金风酒楼情况的弟兄过来，这样……”
裴青对着吴胖子嘱咐了一番。
吴胖子脸色疑惑：“头儿，有用吗？我感觉还不如把这金风酒楼全抓了，一个一个的审，动刑，就不怕他们不开口！”
裴青叹气：“抓人的时候多动动脑子，这么多人，你审的过来，我没那个空，快点去。”
吴胖子没想明白，但还是去了。
裴青掀开帘子，苏合熏换了一身干净的素白衣衫，手上的镣铐未脱，正脸色冰凉的坐在榻上。
“咱俩情侣装。”裴青笑着扯了扯自己的衣衫。
“呸。”苏合熏不屑的啐了一口。
“把你肚子里的东西都告诉我，我保你一命，怎么样？”
裴青笑道：“我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骗女人，你放心。”
苏合熏冷笑：“放心，有机会，我一定抹了你的脖子。”
一身素白色衣衫的裴青随意的在对面坐下来，闲聊着一些事情，偶尔转头看着楼下台子上的戏子，眼神戏谑。
紧密锣鼓之声不断入耳。
“客官，您的茶来了！”
小二端着一壶龙井掀开帘子走了进来，裴青嗅了嗅，是明前的新茶。
在他斟茶的时候，裴青随意的问道：“小二，你们这酒楼春祭的时候，不是有位大人遇刺吗？怎么生意还如此火爆？”
“客官说笑了，我们金风酒楼也是受害者，生意相较以往已经差很多了。”
裴青嗯了一声：“可知道刺客是谁？”
小二赔着笑脸：“只听说是跟着商队一起混进的京师，都传闻是渝州太安城五福坊人氏，行刺失败以后，就被大人们抓走啦！这是整个京师都知道的事情。”
苏合熏怔了一下，脸色逐渐转为煞白。
她想到了一个极其不好的可能性。
裴青给了他块碎银子：“知道了。”
小二千恩万谢的下去了。
“你瞧瞧你，整个京师都被你搅得满城风雨，渝州太安城五福坊...啧，这时放出消息，是在警告你死也要闭上嘴巴啊......”
苏合熏脸色沉着，微微冷静下来：“这是你做的一个局。”
“你不信无所谓啊，反正我这边总要有些应对的。”
裴青以一个极其慵懒的姿势翘着腿：“以后我每次抓人都带着你，嗯...最近柳姨催我带个姑娘回去，我甚至可以把事情闹得更大，到时候大家都知道，苏姑娘对我情根深种，带着我们暗窗拔除了京师里面所有的桩子，你所谓的不问哀荣、虽死犹生，将会和我一起背负上天下的骂名，受到那些名流清士的口诛笔伐。”
“叛徒永远比一个纯粹的恶人，更加容易受人唾弃。”
苏合熏犹然嘴硬道：“无非就是一死，身后名于我无用，我不愧天地父母！”
裴青失笑：“父母啊...没事，你的父母也会遭到天下人的唾弃，甚至出去在门口的井里挑个水，也会被村头的小孩给一脚踢翻，就因为他们的女儿，做了逆贼，啧...这种千夫所指的感觉，你说你的父母年纪大了能不能撑住？会不会去上吊或者投湖？哦，应该没机会，你上头那些人，应该会先动手，叛徒的下场，可怜啊。”
苏合熏死死咬住唇珠：“我父母早已亡故，你死了这条心吧！”
“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。”
裴青绕到她身后，捻起柔顺发丝放在鼻尖轻嗅：“要么你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，我好交差，要么，我把你叛徒的罪名坐实，到时候让你的父母下去一起陪你。”
“你在骗我！师傅绝不可能对我的父母动手！”
裴青坐在她面前的桌子上，居高临下：“苏姑娘，你不知道，死士是很难养的，所以天底下的上位培养刺客都是一个路子，第一个条件，就是家庭要幸福圆满，我们暗窗也是。”
苏合熏身体剧烈颤抖。
“你在骗我！你还在骗我！”
“咬吧，再咬我一口。”
“放开我！”
“咬啊！”
“我要杀了你！”
“来啊，试试看，你不是属狗的吗？”
“你会死的很惨！”
“是，我会死的很惨，可是做这行，就是这样。”
裴青一字一顿，脸色冰冷的掐住她的下颚：“踏错一步，你就死了，还会害死你身边的人，你不会真以为是什么游戏吧。”
苏合熏被迫和他对视，那目光根本就不是什么表面上的文弱书生，她在最自诩亡命的凶徒眼中也没看见过那种凶戾果决到极点的目光，
两行清泪缓缓终于划过脸颊。
“我开口了以后，我的父母也一样活不了。”
“所以我说，什么救苦救难，都是假的，一个女子，把自己活好就够了，逞什么能的要做英雄，是男人都死光了？”
裴青也松弛下来，缓缓抚过她湿凉柔嫩的嘴唇：“我这人心好，只要你肯安心服侍我，保证你能丢掉俘虏的名头的活着，再给你一个舍生忘死的身后名，你的父母也会有一个安安好好的晚年，二八年华的小姑娘，看看话本听听戏，没意思吗？非要出来干这些掉脑袋的勾当，怎么想的？”
苏合熏言浓睫瞬颤，眼角隐有水渍。
壶子里氤氲着茶叶的香气，咕噜咕噜的打着泡泡。
时间随着日落缓缓地流逝。
裴青也不心急，就这么坐着欣赏她泪流满面的白皙脸颊和光洁白皙的脖颈。
终于失去了耐心，裴青起身：“吴胖子。”
刚起身，就听见她轻声说：“我可以服侍你，也可以给你几个消息交差，但是不可能把那些埋的很深的暗桩告诉你，这是我的底线。”
“金风酒楼和你接头的人是谁？这点我一定要知道。”
裴青思量了一下，伸出一根手指：“如果你接受，用舌头舔一下。”
许久以后，手指尖端有一湿凉柔嫩的小物怯生生滑过，细如猫舌，又像是切得极细极薄的鲜鱼脍，又软又富弹性。
苏合熏沙哑着声音轻轻道：“你在床下真的不骗女子？”
裴青笑道：“没有，我骗你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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